腊月二十三,北方小年,莽莽乔山中,北风呼啸,寒气逼人,冬季的山谷里寂静无声,一辆1995年出厂的东风4型内燃机车在股道间轰鸣,此刻道砟咯咯作响,杨晓东脚步飞快,一个人管5副道岔,任谁都不敢有半点松懈。
这里是乔山山脉东麓,西安局集团公司铜川车务段的一个四等小站安子沟站就坐落于此,一个在地图上很容易被忽略的小山头,这里距离最近的县城50公里。8358次列车隔一天开一次,这不仅是沿线村民们出行的首选,也是车站职工上下班最便捷的交通方式,如果不是铁路修到这里,很少有人会来到这里。
穿行在乔山山区的梅七线是陕煤外运、电煤保供的重要通道,2024年安子沟车站发运煤炭29676车,共200.3万吨。列车从这里出发,直通湖南、湖北、武汉、成都等地。
冬天的道岔操作手柄冻得像一个冰疙瘩,钥匙一拧、道岔解锁、手柄一抬、扳动到位,上锁,确认开通线路,虽然扳动一次仅需35秒,但道岔最远相距500多米,一钩活往往需要往返于几个道岔之间不断操作,一次作业耗时近一个小时。
“钢轨密贴、无异状、无障碍物、道岔位置正确,两道开通!”杨晓东通过对讲机喊道。
杨晓东,54岁,是安子沟车站三名扳道员之一,大家都喊他老杨,干完一批调车作业,老杨话也多了起来。
“现在只有矿区煤专线还保留着人工扳动道岔,其他地方已经很少见了。”说话间,老杨手上不停,一边说一边清扫道岔缝隙,将润滑油涂满道岔滑床,这样的保养一周至少一次。
“我们这的装车比较多,差不多一两个小时就要作业一次,全天不停,24个小时里最多能干17钩活。”
16点整,调车长通过对讲机通知老杨有50分钟的间休时间,这次间休时间还算长,老杨决定回值班室。所谓的值班室就是道岔旁的一处小房子,一张床、一张桌子、一把椅子、一个热水壶、一个电暖器,两个铁皮衣柜就是值班室里的全部陈设,因为作业密集,和衣而睡已成为每名扳道员的习惯。
“这里的水质很‘硬’,还好有一台水质软化设备,饮水问题解决了。矿区只在白天供水,我们配了水箱,现在晚上用水也方便了。”杨晓东介绍道。
一月的安子沟不仅水质“硬”,山风更“硬”,铁路在山谷中间穿过,狭管效应给本就寒冷的风加了速,阴冷侵袭着每一处毛孔,由于老杨的间休时间很短,便不再打扰。
从矿区专用线到安子沟车站距离3公里,步行需要40分钟。安子沟车站海拔1800多米,铁路以S型穿过乔山,车站就在半山腰,车站不通公路,从山下到车站需要走一条宽窄不一的石阶路。赵妞妞告诉我们,下山需要8分钟,上山需要12分钟。
车站值班员赵妞妞是自1973年安子沟建站以来的第一位女职工,“大家都说安子沟艰苦,我觉得挺好的,有水、有电、能洗澡,工作氛围好,虽然手机信号很差,但时间一长就适应了。”
2024年9月,赵妞妞调入安子沟车站,虽然一直在行车岗位上工作,但初来安子沟,对赵妞妞来说仍旧有不小的挑战。“安子沟接发列车比较多,每一班要上24个小时。车站年轻人多,不仅要操心作业,还要多提醒伙计们注意人身安全。”
韩启哲、韩毅鹏都是入路一年的新工。
“妞妞姐最大的特点就是认真,也特别能替伙计们考虑,我们站一道二道都超长,有时候作业时间长,她都会给我们提醒注意防寒保暖。”韩启哲说道。
“如果两次作业间隔短的话,妞妞姐就会提前给我们通知下一趟计划,做好衔接,节省时间,提高效率。”韩毅鹏快人快语。
赵妞妞的爱人苏耀辉在距离安子沟站480多公里以外的曹家伙场站,同样是值班员,但两个人休假很难碰到一起,如果恰遇倒班时间冲突,那么回复一条微信,通常都在24个小时以后。
和爱人聚少离多,这几乎是每一名小站职工面对的现实难题,对此赵妞妞说道:“我俩都是干行车的,能相互理解。”话虽是这样说,但小苏探亲的步伐随着赵妞妞的工作调动遍布铜川地区的瑶曲、梅家坪、王益、前河镇等车站。
对于新年愿望,她兴奋地说道:“今年我们段要接收西延高铁,我希望高铁开通后,能够到高铁站工作,接触新设备、新技术,让自己有新的提升。”原来在2024年8月份,她已通过高铁储备人员培训考试,和12名同事一起被选拔为高铁储备人员。
1号调车作业通知单执行完毕,行车室的门被推开,冷空气乘机而入,来人正是安子沟车站调车长田飞。
田飞1998年出生,曾两度在安子沟站工作,去年九月份调回安子沟。
“接收调车作业通知单!”随着调车长田飞的复诵,仅需五分钟,行车室内就完成了一次交接,新的作业即将开始。这次调车作业从车站北头开始,我们跟随田飞在股道间快速穿行。
“调车作业‘苦’是最大的特点,山沟里晚上的风才叫个冷,阴冷!”田飞嘴上说着苦手里却没停下来,铁鞋紧贴车轮踏面,紧固器将闸链拧紧,这才能直起腰来。
参加工作五年,2025年春节也是田飞在车站度过的第5个春节。在师傅们的眼里,田飞是一个踏实肯干又手脚麻利的小伙子,跟他搭班,特别让人放心。调车作业是影响运输效率和安全的最重要因素之一,也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,初到岗位上的田飞还闹过笑话。
“刚开始跟着师傅作业时,我心里特别害怕、恐惧,一心只想休假。我不是怕干活累,干活苦,是担心自己干不好,会影响装车效率和作业安全,调车这个岗位责任太大了。”田飞顿了顿继续说道。
“那时我就想待家里,哪都不想去,后来还是师傅开导我,每次作业都带着我,一点一点地教,慢慢地我克服了恐惧心理,作业也更加熟练,现在我也能带着伙计们干调车了。”说到这里田飞满脸自信。
单身的田飞不仅希望在2025年能找到一个女朋友,还想考值班员。
北风依旧沿着河谷呼啸,山里的夜晚天空繁星点点,站场间灯火通明。伴随着机车轰鸣声与对讲机的呼叫,煤块不断地倾倒进车厢中,在寒冷的山谷间,一群在黑夜中忙碌的人点亮了万家灯火。
(通讯员 赵宏亮 王振男 吴海文)